第三十五章月色(1 / 2)
&esp;&esp;夜色如铁,沉沉地压在绥阳城头。城外连绵的军帐中,灯火在呼啸的寒风中明灭不定,犹如挣扎的困兽。
&esp;&esp;军帐内,韩祈骁伏案而坐,玄铁护腕与案几碰撞出沉闷的声响。明黄与墨黑交错的军纹文书堆迭如山,映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。
&esp;&esp;墨迹在最新一份军报上洇开,凝成一个冰冷的黑点。
&esp;&esp;他掷下狼毫笔,指节重重按上突突直跳的太阳穴。连日军务繁杂,绥阳初定,各方势力暗流涌动,像一张无形的蛛网,勒得他心头躁郁难平。
&esp;&esp;脚步声自帐外传来,亲卫统领低沉的声音打破沉寂:“三殿下,陈太医求见。”
&esp;&esp;韩祈骁抬眸,眉锋微不可察地一动:“昭华殿?”
&esp;&esp;“是。”
&esp;&esp;陈太医被带进帐来,深秋的寒气随之卷入。他俯身行礼时,官袍下的身躯微微发抖,不知道是因为寒冷还是惧怕。
&esp;&esp;“说。”韩祈骁语气简明,不带丝毫情绪。
&esp;&esp;陈太医垂目回道:“姑娘现在已经清醒,但方嬷嬷转述,仍隔三差五咳血……”
&esp;&esp;他顿了顿,声音愈发谨慎:“臣诊其脉,惊惧伤肝,思虑伤脾,兼之殿宇深锁,地气沉滞,不见天光,以致心脉郁结。若长此以往,恐非药石之力所能及。”
&esp;&esp;帐内陷入短暂的沉寂,唯有灯花爆开的噼啪声。
&esp;&esp;陈太医微抬眼,试探着补充:“为今之计,除汤药调理外……务必使其心胸开阔。若能在白日里出去走走,晒些日光,对病情大有裨益。”
&esp;&esp;韩祈骁指尖轻敲案角,节奏平稳,却透着一股无形的压迫。
&esp;&esp;白日外出?他几乎要冷笑出声。
&esp;&esp;皇城初定不足半月,表面平静下多少双眼睛在暗中窥伺。
&esp;&esp;前朝公主,一个本该悄无声息死去或彻底沦为玩物的象征,如果在白日被人撞见他的亲卫寸步不离的守着这女人招摇过市——
&esp;&esp;简直是授人以柄。
&esp;&esp;“白日不行。”他斩钉截铁,声音冷硬如铁。
&esp;&esp;“夜间可行。由方嬷嬷带两名亲卫监视随行,每日半个时辰。”
&esp;&esp;攻破皇城已近半月,城中秩序大体安定,几条主干道的血迹早已冲刷干净,顽抗的势力也被清扫得七七八八。
&esp;&esp;他不怕她生出什么别的心思,量她也没有本事翻出这座铁铸般的城墙。
&esp;&esp;侍卫领命而去。
&esp;&esp;夜风如刀,带着深秋的寒意,穿透了姜宛辞身上那件略显单薄的素绒斗篷。
&esp;&esp;她在方嬷嬷和两名持刀亲卫的监视下,一步步踏上通往摘星楼顶层的冰冷石阶。
&esp;&esp;凉风穿廊,檐下的灯笼被吹得摇晃不定,在她脚下滑过明明灭灭的光影。
&esp;&esp;站在这座可以鸟瞰整座皇城的至高之处,眼下是被焚毁的断壁残垣,在夜色中如同蛰伏的巨兽残骸。
&esp;&esp;一种混合着悲怆与恨意的复杂情绪,在她胸腔里无声翻涌。
&esp;&esp;她能站在这里,源于一句精心算计的真话。
&esp;&esp;那日陈太医复诊,她适时虚弱提出:“殿中阴湿、气味浊重,我胸闷不已,想去外殿或回廊透气,不然针灸调息恐怕难尽其效。”
&esp;&esp;她将外出的渴望,包装成配合治疗的必要条件。如今,终于赢得了这每日半个时辰的宝贵时间,来到了玉佩刻字所指的“西楼”——摘星楼。
&esp;&esp;“花开东阙,月照西楼。”
&esp;&esp;玉佩上的刻字,在她心中默念过千遍。
&esp;&esp;东阙?东边的宫阙殿宇无数,名花异草更是寻常,范围太广,如同大海捞针。
&esp;&esp;但“西楼”,整座皇宫,能被称为“西楼”的建筑,只有这座能鸟瞰整座皇城的摘星楼。
&esp;&esp;这是她来到摘星楼的第三夜。前两夜一无所获,只记得靠西窗有块地砖,触感异常光滑沁凉。
&esp;&esp;今夜月明,楼内宫灯也已点燃。
&esp;&esp;她佯装四处凭吊,实则已将角落搜寻殆尽。就在心沉之际,目光无意扫过那块熟悉的地砖——
&esp;&esp;心跳猛地漏了一拍。
-->>(本章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)